《《陈夫人》日译台e5台湾小说 第一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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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陈夫人》第一部 夫妇 第十五章(更新版)

两年中间,陈阵ê厝变成部落中siōng好额ê,原来chit-ê部落无够五十户,每户lóng真sàn-chhiah。

陈阵ê厝大改变。土角叠起来ê壁kah竹柱起ê简单厝á,外观无法度整修,照原,m̄-koh,内部已经吹入想bē到ê文明气息。Kah-ná鸟siū ê稻草床变成樟材ê床台,绸ê棉被顶面挂薄绵纱布ê蚊罩,镜台靠壁边,化妆台顶面排列bē输都市cha-bó͘ gín-á ê化妆品。一kha厝里本来to̍h有,旧ê张皮ê大衣箱,内底贮满真chē súi衫裤。

房间改变,cha-bó͘ gín-á mā改变。她ê皮肤变白,变芳。这是瑞文眞用心teh买白粉、红胭脂kah衣服hō͘ 她,kā她雕塑起来ê;tùi正面kā她看,kah-ná变一个人。M̄-koh,陈阵爱phah猎,赢过化妆kui十倍,所以离ē-tàng满足瑞文ê高尚容貌姿态iáu真远。

安子tùi二房ê长男景仁ê话鼻tio̍h秘密,知影瑞文是tī女儿桃á节ê前一日,来到chit ê部落。瑞文因为有特别ê tāi-chì ài参详,却无看tio̍h阿阵本人,伊就问in老母讲:
「Kám koh去山顶à?真无她法。她明明知影我今á日会来,kám m̄是?你mā tio̍h khah致意chiah tio̍h ā。」
「是lah,实在真pháiⁿ势。我tiāⁿ-tiāⁿ讲kah嘴酸,hit-ê siáu-cha-bó͘ lóng m̄听我ê话。四、五日前透早趁我iáu-teh困,枪带leh to̍h出去。Chit ê cheng-seⁿ! 到昨暗lóng无tńg来。Chit pái我无beh放她soah,我beh kā枪抢来放火烧。大人ah,chit pái请你tio̍h赦免,今á日过昼一定会tńg来。」
「Bē相信得。你去山顶kā她chhōe tńg来。」
「Ai-ah,你ná会对我chit-ê老大人讲hiah无理ê话?Mài hiah-ni̍h急lah,eng暗tòa tiàm chia好lah。」
「我koh khah án怎mā无ài tòa chia,我讨厌chit间厝kah chit-ê部落。」
「这是án怎讲leh? Kám讲你beh放sak chit-ê cha-bó͘ gín-á?」
「Chit件tāi-chì soah尾厝里ê人lóng知ā lah。总是,chìn前lóng无人发觉chiah是不可思议。M̄-koh一旦暴露,káⁿ会变khah麻烦。所以,今á日beh来kah阿婆参详一下」

瑞文tùi门口sòa接ê房内ê竹椅á探身出来;椅á顶chhū野猫ê皮。Chit间kah隔壁hit间充满粉味ê困房完全无仝款,一kóa phah猎得tio̍h ê物tún kah kui厝间,非常杂乱。壁顶挂熊皮,吊鹿角,阴暗ê壁角有lâ-lí ê标本,kah-ná beh慢慢á行出来ê款式。自然ta ê软皮kah制造标本产生ê臭hiàn味,hō͘ 瑞文感觉kiōng-beh吐。伊看tio̍h kui厝间lóng是野蛮无慈悲ê杀生,甚至想讲beh照tú-chiah阿阵ê老母ê话来弃sak阿阵。伊本来想beh kah阿阵ê老母参详,m̄-koh,伊忽然又koh kā家己挡起来。

我ná会对chit-ê无受教育ê cha-bó͘ gín-á迷kah án-ne leh?伊常常teh想,iáu是m̄知原因;hō͘ 人笑戆大呆、siáu-.ê,mā无办法,所以时常讨厌家己。假使hit当时无tú-tio̍h毒蛇,chit-má伊可能已经tī东京teh读大学à。Hit时,安子mā有劝伊改变心情,thang展开新ê生活,伊mā真想beh án-ne。M̄-koh,病好出院ā,身躯却iáu常常关节痛疼,情绪无好,到隔tńg年三月,可能iáu bē堪得去留学,所以to̍h无去东京,然后热天就又koh到à。有一工,伊带一支枪beh做伴手去庄脚。一支枪做救命ê谢礼实在是无够额,m̄-koh,对接tio̍h礼物ê阿阵来讲,kah-ná是天赐ê大礼物,欢喜kāh bē讲得。

听tio̍h chit项tāi-chì ê部落头甲长张忠,为瑞文举行一个欢迎会。因为tī chit-ê村里tú-tio̍h灾难ê瑞文koh健康tńg来访问,对村民来讲是好兆头。In就tī甲长厝前ê大埕跳舞,三十个左右穿kah súi-tang-tang ê姑娘,沿路唱歌,沿路手牵手跳舞。服装是台湾衫,m̄-koh,唱ê歌词kah伴舞ê音乐lóng是原住民庆祝丰收ê各种歌舞,显然in是平埔族。平埔族也就是平地番,早前kah tùi支那来ê移民接触做seng-lí,因为文化低,土地hō͘ 人夺去,生活范围soah缩小,渐渐去hō͘ 人同化,hông叫做台湾人,失去in固有ê风俗习惯kah语言。所以tī日本ê统治下,虽然有一视同仁ê制度,m̄-koh,平埔族犹原生活tī弱势者ê屈辱心态中。

因为chit-ê缘故,瑞文问起张忠ê祖先ê时,伊mā讲m̄知,无愿意去kha̍p-tio̍h hiah-ê故事。M̄-koh,瑞文ê疑问m̄是in祖先是m̄是生番,伊是想beh知影in kám有外国人ê血统。Hiah-ê老人以外,少年cha-bó͘ gín-á ê面貌to̍h hō͘ 人有hit种外国血统ê感觉。In hō͘ 强力ê日头曝,皮肤虽然bē-tàng讲是白色,m̄-koh,曝了是淡薄á小麦色。跳舞ê cha-bó͘ gín-á中间to̍h有一个真显然是红头毛。Koh再讲,原住民一般lóng是疏(se)毛,m̄-koh,瑞文bat tī chit-ê部落内看tio̍h一个胡须koh脚腿全全毛ê青年,而且面形ê线条真清楚。M̄-koh,甲长张忠断然否定,讲in根本都无外国人ê血统。因为无啥物证据,瑞文只有tìm头bē-tàng讲啥。此后瑞文常常来chit-ê部落,iáu是对chit-ê问题抱tio̍h疑问,设法beh来chhōe出证据,伊就去附近几个部落进行调查。瑞文只要付十钱ê铜钱á,就ē-tàng自由出入任何一间厝,随便chhiau-péng in ê家财用具。十钱ê入场观览费in to̍h感觉真chē,可见每一家ê日常用品lóng真欠缺koh粗俗,像讲大支ê葫芦瓠(hia)-á,粗胚ê水瓮,老旧ê弓箭等等。有一工,瑞文tùi一个原住民ê厝发现一块荷兰瓷盘,盘底有kah-ná是外国文字,瑞文根本to̍h m̄知he是啥物字,啥物意思。因为伊惊hō͘ 人发觉伊来庄脚ê行踏,一直m̄敢kā chit-ê瓷á交hō͘ 清文去调查,而且mā显然无法度用chit块瓷á来证明in kah外国人ê血统有关联。因为早前荷兰人传教师准讲有来过chia ê历史事实,koh in确实bat来到chit-ê偏僻ê所在努力宣教。总是,荷兰人kah原住民通婚ê情形iáu是无清楚。M̄-koh无gōa久,瑞文to̍h有机会掠tio̍h证据。有一工,阿阵tùi附近部落ê厝the̍h来一个文件箱。He是一个外表张牛皮,真结实ê盒á,漆红色ê漆,tùi la̍k漆ê所在露出文字。为tio̍h mài去伤tio̍h皮面,用小刀kā漆khau掉,发见有用毛笔记载下面ê字:

顺天命结婚 1668年复活节
Martin Beets 陈麻木 婴莫

郑成功带领大军攻入台南,取得Phu-lo-bin-jia城(译注:普罗民遮城=Provintia,今台南赤崁楼),攻陷Je-lan-ji-a城 (译注:热兰遮城=Fort Zeelandia,今台南安平古堡),kā荷兰人tùi台湾赶出去;he是明朝永历十五年 (1661年) ê tāi-chì。Hit当时差不多全部ê荷兰人,lóng退去Ba-ta-bi-ah(译注:巴达维亚Batavia,印尼雅加达ê旧名)。M̄-koh有一kóa失去撤退ê机会,á是热爱台湾chit块土地,无愿意离开ê,就入去山内避难,soah定居落来;ē-tàng想像hit种不得已ê情形。Chit-ê文件箱顶面记载ê年号ē-tàng证明chit-ê历史事实。陈麻木是“Martin Beets” ê汉字名,邹族语ê数字「五」发音是 “e-i-moh”,án-ne kā它推测起来,「婴莫」ē-sái讲是女原住民ê名。

由此可见,chiah-ê原住民有白人血统是明确ê,m̄-koh,m̄知hit当时逃来到chia ê荷兰人有gōa chē。若用常识来判断,人数可能m̄是真chē,而且因为in kah台湾人已经有teh通婚,经过二世纪半ê今á日,in所接受tio̍h ê西欧人ê血,ē-sái讲ná亲像是大海中ê一滴水。其实in对家己ê族谱系统完全m̄知,m̄是in故意隐瞒,是因为in无文字,kan-taⁿ靠单纯ê语言,致使in变成蒙雾不知,七、八代以前祖先ê tāi-chì,lóng bē记得了了à。

M̄-koh,对历史小khóa有关心ê人来讲,这确实是一个真有趣味ê发现,ē-tàng刺激in ê研究心,而且恐惊án-ne iáu未满足,会koh想beh探求koh khah有力ê历史资料,亲像文书kah器物,koh进一步去调查风俗习惯kah口传历史,驱动探究事实ê欲望。M̄-koh,瑞文ê探究欲望kan-taⁿ到chia为止;tùi荷兰人kah原住民通婚ê事实来讲,阿阵ê身上有白人ê血统,准讲kan-taⁿ大海中ê一滴水mā好,瑞文只要知影chit件tāi-chì,án-ne就有够额à。Chit-ê秘密ê tāi-chì增加瑞文ê情绪快乐感;金屋藏娇ê秘密绝对bē-sái漏泄,同时chit-ê第二秘密ê味mā无beh hō͘ 任何人鼻tio̍h。

当然chit种浪漫ê感受是tī无gōa久以后,也是确定hiah-ê原住民有红毛人ê血统以后ê tāi-chì。这hó͘ 瑞文tùi kah原住民女子发生关系ê屈辱感得tio̍h解救;伊致意血统ê问题是chit-ê目的。事实上,伊tú犯chit-ê过失ê时非常bē爽快,想讲无beh koh去hit-ê部落。因为第一,伊感觉kah hit-ê cha-bó͘ gín-á发生关系只不过是逢场做戏,而且mā是因为有lim酒ê关系。接受部落甲长欢迎会hit工,瑞文酒量无好,soah醉kah hō͘ 人扛去困,忽然醒起来ê时已经接近黄昏。伊自本并无beh tòa落来ê phah算,所以伊随时准备beh tńg去。M̄-koh到火车站有四里gōa路,到台车ê起站也有二里半路,若随出发,tī半路无gōa久就会天暗,而且koh惊路草无熟,会去tú-tio̍h危险ê tāi-chì,hō͘ 蛇咬tio̍h ê记忆犹新。所以瑞文就拜托甲长派两个勇壮ê少年村民kā伊护送,m̄-koh伊感觉hō͘ 两个siuⁿ过粗勇ê cha-po͘人来跟tòe,虽然ē-tàng壮胆。总是,颠倒感觉有khah bē安心。瑞文就拒绝叫人护送,kan-taⁿ叫阿阵牵水牛来行向归途。

晚霞消失,日落西山,厚厚ê云罩tiâu天空。雨期已经接近尾声,hit两三工连续好天,m̄-koh,天气容易变化,含水气ê hip热夜间空气,一屑á微风都无,kiōng-beh bē喘气。水牛踏tio̍h空虚ê蹄声,行kah phīⁿ-phēⁿ喘。

过一时á,in两人骑起lih牛ê kha脊phiaⁿ,阿阵骑tiàm头前,沿路phah水牛ê头,沿路hoah叫牛拚势走。
「Teh beh落雨ā,若ē-tàng赶到火车头to̍h好。」
「Bē按算得。」
「若落雨,你hit领súi衫to̍h会ak-tâm去。」
「我无要紧,像你hiah-ni̍h lám身ê人会感冒。都市ê好额人kám lóng kah你仝款lám身?」
「我并无lám身ā。」
「Lám身koh无胆。」
「若koh讲pháiⁿ话,我就beh kā你ê枪收回。」
「Ai-ah,khah忍耐一下。你若kā我ê枪the̍h tńg去,我就beh开枪phah你。」
「Mài heⁿh惊人。Oeh,雷公teh tân à neh?」
「Teh tân ā。」
「你无teh惊oh?你是虎豹母。你神经ná会hiah-ni̍h大条?」
「你问我hit-ê问题,我mā m̄知。Ai-ah,大人,你ná会hiah-ni̍h软chiáⁿ无胆?M̄-koh,我m̄-bat看过像你chit款hiah好ê cha-pō͘人。」
「你ê心胸真好,kám m̄是?」
「乌白讲,若án-ne乱讲,心神无定,会tùi牛顶跋落去o͘h。」
「无讲白贼lah,穿súi衫看起来to̍h无仝款。」

Hit工,阿阵照老母ê交带,穿hit领kan-taⁿ拜拜chiah穿ê薄桃á色人造丝ê衫裤,平常时thǹg赤脚,今á日也穿布鞋。虽然非常han-bān ê手路,她也有化妆,头毛koh梳kah真整齐,后壁也有结龟甲形ê发髻,顶面插一蕊黄栀á花。这是她siōng súi ê打扮,m̄-koh,瑞文想tio̍h厝里ê cha-bó͘-kán-á若有tāi-chì就会打扮kah比她chit-má koh khah súi。总是,阿阵chit-má看起来已经比平常时穿破旧衫裤khah影目chē loh。瑞文想讲她若穿都市teh时行ê盛装,一定会相当súi。
「若到寒天,你ê皮肤会变khah白,kám m̄是?」
「Eh,会小khóa白。讨厌,你chit-ê人,ná会问人chit种怪问题?」
「想beh hō͘ 你穿khah súi ê衫。」
「你若hiah-ni̍h亲切有心,后chōa来ê时,买枪籽hō͘ 我lah。无lah,m̄免lah,因为以后我ē-tàng去phah猎,我beh家己thàn钱来买。Hiah-ni̍h好ê枪来到我ê手中,kah-ná teh眠梦leh。M̄-koh,你ná会对我hiah亲切leh?」
「我kā你讲过几nā pái à,无啥物不可思议ê tāi-chì。这并m̄是答谢你对我ê救命之恩lah。」
「Kám án-ne?Á无,你koh去hō͘ 蛇咬一pái kám好?」阿阵无论án怎想,都想bē到讲会值得hiah大ê报酬;该感谢ê是她chiah tio̍h ā。她热切ǹg望想beh ài ê枪,hiah-ni̍h简单to̍h得tio̍h,这ē-sái讲是超自然ê tāi-chì。Tī街路边teh hō͘ 人拜ê土地公叫做「有求必应」,大家lóng去kā伊感谢。对阿阵来讲,chit位都市来ê好额人比土地公koh khah像神明。

担心落雨kah火车时间bē赴,所以若行到平坦ê路,阿阵就hō͘ 牛用走ê。水牛沉重ê脚步tī乌暗中赶路,m̄-bat骑过马á是牛ê瑞文,tī慢慢á koh摇动无稳ê牛kha脊phiaⁿ顶面,惊去 siak落来,心内不安。因为无啥物thang hōaⁿ,伊只好用手lám-tiâu阿阵ê腰。「你若惊sia̍k落去soah bē晓khiú牛尾!」阿阵kā伊khau洗讲,m̄-koh,瑞文lám她ê身躯,她并无挂意。阿阵ê手无khiú半项,m̄-koh,她ê身躯tòe牛ê摇动,非常调和,一屑á都无危险ê感觉。Ná亲像去hō͘ 蛇咬tio̍h mā无tāi-chì,瑞文感觉只要掠tiâu chit-ê cha-bó͘人,to̍h免烦恼跋落去。Hō͘ 龟壳花咬tio̍h ê时,tùi甘蔗园到部落,是chit-ê cha-bó͘人āiⁿ伊去ê。Hit时,她ê肩胛头坚实有力koh可靠。「Bē死lah!」她肯定án-ne讲,kah-ná宣言一般自信满满ê话;这tī chit-má想起来mā ē-tàng hō͘ 伊有安心ê感觉。

赶到车头已经teh beh九点,差几分钟无赴tio̍h车班。离尾班车tio̍h koh等一点半钟,而且koh teh落大雨,连车轴都kiōng-beh流去ê大雨。 两人tī车头hit条街ê亭á脚bih雨,对水牛来讲,这是siōng好无比ê淋浴。因为大雨泼到亭á脚ê内底面,瑞文kah阿阵就不得不退到店面ê门脚口。Hia tú好是料理店,店头垂挂鸭肉kah猪脚,tú入口ê所在就是料理台,传来油ê芳味kah炒面chhi-chhi chha̍h-chha̍h ê声。

腹肚iau koh需要等火车,两人就入去店内,因为楼脚lah-sap koh tâm-lok-lok,所以in就peh起lih二楼。

食面了后胃就khah烧lō,瑞文发现chit间店m̄是kan-taⁿ饮食ê店;壁顶挂一幅框玻璃ê上海美人ê挂图,内底房间传来弦á伴奏ê歌声kah淫秽ê笑声。瑞文m̄-bat来过chit款ê所在,一知影这是cha-bó͘间,心内就bē爽快起来。M̄-koh,外面落大雨bē-tàng出去。过一时á,一个cha-po͘人入来,讲beh chhōa in入去内底ê房间。瑞文kā伊拒绝,讲in是teh等火车,店内ê人看出瑞文是好额人,极力kā伊游说。瑞文感觉真ak-chak(ak-chak),m̄-koh,也无法度抵抗hit-ê kô-kô缠ê cha-po͘人,心内虽然困惑,结局mā是kah阿阵tàu阵hō͘ 伊chhōa入去房间内。约十二尺四方ê狭房间内,光线暗淡,kan-taⁿ ē-tàng看tio̍h面模。过无一时á,粉抹kah ná壁hiah厚ê两个cha-bó͘人入来,一个phâng酒kah薰盘,另外一个揽弦á。然后in就开始唱歌;tú-chiah hit-ê cha-po͘人用拍板phah拍,一个cha-bó͘大声唱黄色ê歌,另外一个挨弦á。In bē晓调节音乐ê调,kan-taⁿ拚大声唱kah奏,狭狭ê房间kah-ná teh做风台hì-hè叫,hō͘ 人头壳痛koh起乌暗眩。阿阵kah-ná预感危害teh beh降临ê动物,感觉奇异koh恐怖,目chiu peh-kah大大蕊,挽tiâu身躯来做防卫。一曲了后,瑞文挡bē-tiâu,付了赏金就kā in赶出去。

火车ê时间iáu ē赴,m̄-koh,也tio̍h赶紧离开chia。总是,iáu有一项伤脑筋ê tāi-chì;chit-ê女子beh án怎chiah好leh?不管她是án怎野生ê勇敢cha-bó͘ gín-á,她ná会有法度tī chit-ê大风雨中赶四里路tńg去leh?准讲她无讲无愿意,瑞文mā bē堪得án-ne做。伤脑筋!伤脑筋!瑞文看tio̍h滴tī壁角眠床头ê雨水,心内一遍koh一遍án-ne teh挂虑。M̄-koh,困惑ê m̄是kan-taⁿ chiah-ê tāi-chì;忽然误入酒楼淫秽ê霉气,渐渐tī伊ê心中扩散起来。精神ê枝叶jú hō͘ 风摇动,肉体ê根jú坚固不动ê情形下,瑞文几nā pái想beh冲出去,m̄-koh,雨jú来jú大,风也jú来jú强。Kah-ná厝顶teh钉(tèng)钉ê雨声,hō͘ 伊ê心koh khah ak-chak起狂起来。尾班车进站ê声跟tòe风雨声微微á传来,然后火车起行ê水螺声响起。害ah,死loh!着急烦恼ê心情变成绝望ê看破。
「阿阵,咱无法度tńg去à,eng暗只好tòa-tiàm chia。来ah,koh来lim酒!」

瑞文hit暗ê经验无真爽快,有kah-ná第一pái kah妓女接触ê hit种无爽快、后悔kah幻灭ê感觉。女子真奇妙无感动,mā无表示反抗,也无进一步显露热情。真不可思议,tī原野无碍奔放ê形影,来到chit间酒楼soah完全消失去;kah-ná一只hō͘ 人at断翼ê鸟á,kiu-kiu无气力ê款。 期待落空,瑞文非常失望无奈,而且对方是无知koh下贱ê原住民女子,瑞文无法度美化家己ê愚戆行为,想讲以后无ài koh去hit-ê庄脚。总是,跟tòe时间ê消失,伊ê心koh去hō͘ 一种奇异ê力量吸引。伊感觉hit暗所发生ê,只不过是偶然koh无意义ê tāi-chì。Hit时,hit-ê女子一屑á 都无sêng hit-ê cha-bó͘ gín-á,真正ê她是另外一个。瑞文常常看hit-ê十字形ê孔嘴,想起她tùi孔嘴kā血吸出来,心中就涌出不可思议ê深koh亲密ê感情。伊kah春莺ê婚姻生活无完满,以及对安子失恋ê伤痕,一切伊tī人生上ê不如意,kah-ná lóng想beh tùi chit-ê孔嘴来得tio̍h安慰。伊常常对in bó͘讲:「若无hit pái ê受伤,chit-má我就bē án-ne kah她tī hia做伙。」见若án-ne讲ê时,春莺就相信丈夫ê爱情不移,听kah神神神。

就án-ne,瑞文ê脚koh去hō͘ 庄脚吸引去,此后伊kah阿阵ê中间变成真oh得切断ê关系。车头边hit间暗淡ê厝已经无koh hō͘ 伊幻灭ê感觉,结局mā无koh有hit暗ê想法。瑞文ê热情kah阿阵对伊ê反应自起头便无一致;伊经常ǹg望阿阵tio̍h kā面容kah穿插装饰hō͘ súi-súi,m̄-koh,阿阵lóng嫌麻烦,无teh致意。因为阿阵对phah猎装备比胭脂水粉khah kah意,瑞文买hō͘ 她ê mo͘-je-ru枪(译注:Mosel,德国制),对她来讲是比玉á珠宝kah金手指koh khah贵重。她m̄是无ài súi,只是因为装饰打扮会减弱她对phah猎ê热情;她chit种对趣味ê热狂,瑞文实在也无她ê法度。瑞文虽然有两三pái陪她去山顶,m̄-koh,伊对phah猎lóng兴趣bē起来。瑞文ê脚siuⁿ过软弱,bē堪得行危险ê山野路,koh再讲,被射tio̍h ê花鹿á是羌á身躯全血,哀求ê两蕊目chiu teh睨,四脚phi̍h-phi̍h-chhoah,瑞文看tio̍h真不忍心。
「你实在是一个siáu cha-bó͘,phah猎,kám m̄是cha-po͘人ê tāi-chì?」
「我若生做cha-po͘ ê to̍h好à。」
「我拚命beh hō͘ 你妆súi-súi,变成温柔ê cha-bó͘ gín-á,你ná会 bē了解我ê心意leh?你若是lóng无beh听我ê话,我就无beh koh来你chia。」
「你siōng好mài koh来。」
「你到底对我是有án怎ê想法leh? Kah意á是弃嫌?」
「Kah意lah,kah意lah。」
「Án-ne,你tio̍h听我ê话,mài koh杀生!」
「M̄是teh杀生lah,hit-ê可恶ê豹咬死阮老父,无论如何我tio̍h ài报仇lah。M̄-koh,可惜我生做cha-bó͘ ê;我bat两pái看tio̍h hit只豹,两pái lóng phah无tio̍h。」

阿阵无论是gōa野生,女人to̍h是女人,无男人一般ê体力。她无法度照家己所意爱ê án-ne,踏入去峻险ê山岳,枪ê瞄准mā iáu未正确。她tú-tio̍h hit只豹两pái;一pái是豹落来山谷lim溪水,另外一pái是她看tio̍h豹teh peh koân ê桧木树。她两pái lóng phah无tio̍h它了后,to̍h m̄-bat koh看tio̍h hit只豹。 若射tio̍h hit只豹来达成她ê愿望,to̍h ē-tàng停止使用枪à。瑞文ǹg望阿阵早一日来达成她ê宿望,m̄-koh,siōng重要ê是m̄知hit只豹tang时会koh再出现?

因为chit-ê女子性质ku怪,瑞文ê热情soah teh空转。起初瑞文掠准伊对chit-ê庄脚女子,用金钱ê力量就ē-tàng照她ê意思,m̄-koh,无phah算伊一屑á 都bē屈服。她用对待村里cha-po͘人仝款粗鲁ê言行来对待瑞文;有时真无掩盖,随时to̍h发泄感情;有时若想tio̍h,不管是m̄是放瑞文一人,就家己走去phah猎。Chit种无受束缚,放任ê心也有她ê吸引力,m̄-koh 她kah-ná一只oh饲ê动物,m̄知到tang时chiah饲会饱?瑞文感觉真遗憾。所以tī外人看起来是一幅爱欲图,实际上并m̄是án-ne,颠倒是欠缺肉体ê喜悦。瑞文想办法beh kā阿阵占做伊家己ê,为tio̍h beh达成目的,tio̍h先除去她ê野蛮性癖,m̄-koh,若继续hō͘ 她tòa-tiàm chit-ê山野,一定是无可能ê。

所以,瑞文开始想讲tio̍h ài来hō͘ 她吸收都市ê文明空气。事实上,因为周围种种tāi-chì ê变化,瑞文知影已经无可能继续tī庄脚kah她保持关系。
「阿婆,我今á日做最后ê决心,想来想去,我以后无办法koh来chit-ê庄脚。所以....。」

阿笑听了,感觉m̄-tio̍h,赶紧kā瑞文插话;她想讲chit-ê金库若去hō͘ 伊走去,tāi-chì to̍h大条à。
「无lah,大人,请你mài受气lah。Hit只m̄知报恩ê山猫若tńg来,chit pái我一定教hō͘ 她乖,你chiah kā我看māi leh。真害!她ā m̄去做日工,kan-taⁿ照家己所爱,我有法度过chit种安乐ê生活,lóng是大人ê致荫,我tio̍h大大kā你感谢,koh感激kah流目屎。总是,该吃罪ê siáu-cha-bó͘ 是….。无noh,我ê cha-bó͘-kiáⁿ mā 是心内真知影。她有感谢á是欢喜,m̄-koh因为iáu细汉,惊见笑,lóng bē晓好好á表达出来。她bē晓ho͘ cha-po͘人欢喜,iáu kah-ná幼chíⁿ ê鸡母,iáu真han-bān lah。M̄-koh,她对你是真热情,想讲已经是真正ê夫妻ā,听tio̍h你讲beh kā她放sak,她beh án怎哮閙,你kám知?」
「Oeh,oeh,请kā话听清楚。我是想beh kā阿阵娶tńg来台南ê厝做cha-bó͘-kán-á。阿婆,你bē反对chiah tio̍h ho͘ⁿh?」

阿笑oh得回答,kah-ná teh想。她原本是一个贪欲koh奸巧ê cha-bó͘人,m̄-koh,一旦运气若tháu,to̍h kah田庄人常有ê情形仝款,会得意忘形,陷落tī贪欲ê无底深坑。
「真感谢,m̄-koh,我tio̍h小考虑一下。」
「为啥物?」
「她出世tī山里,又koh是hit种怪癖,若去lín hiah大ê家庭,恐惊bē晓做khang-khòe。」
「M̄是kan-taⁿ做cha-bó͘-kán-á,chit种情形我免讲,你应该会知chiah tio̍h ā。」
「所以,我chiah tio̍h koh khah ài考虑。你kám有kah长辈序大众亲人讲好势?」
「无讲过,m̄-koh,chhiàⁿ cha-bó͘-kán-á是我ê自由。」
「Bē-sái,bē-sái,án-ne bē用得,会出麻烦lah。」
「你既然无ài就无法度,我kah lín cha-bó͘-kiáⁿ ê缘份就到chia为止。Kám无其它ê方法?」

瑞文ê心情会án-ne,实在是因为阿阵洗身躯ê相片去hō͘ in bó͘ 春莺看tio̍h,伊kah阿阵ê关系koh hō͘ 二兄景文tùi土地管理员黄丙ê嘴鼻tio̍h秘密。Chit-ê不名誉ê批判tī厝里当teh传开,现chēng问题to̍h beh爆发à。到chia来,to̍h趁chit-ê机会来清算丑闻关系,á是先kā阿阵用cha-bó͘-kán-á ê名义安顿tiàm厝里,以后chiah koh来设法完善处理。瑞文已经面临二选一ê决定时刻;而且chit-ê必须迫切决定ê原因iáu有一个,就是部落居民ê反感。In起初对chit-ê都市好额人抱一种难得见面koh敬畏ê心,m̄-koh,in渐渐回复到庄脚人本来ê排他倾向。瑞文kah阿阵ê艳事惹人注目了后,in就表示明显ê排斥,充满tioh beh kā她赶出去ê受气惊人ê目神。
「总是,我bē-sái无考虑村人对我ê敌视眼光。最近我有听tio̍h in teh讲,beh放火烧hit间破厝,我真惊in对我ê hit种受气。」
「有啥物thang好惊?In因为欣羡你,chiah来引起hit种看bē顺眼ê心。咱ā无做啥物pháiⁿ事,无做贼也无惹人麻烦,做你免烦恼,免chhap in。M̄-koh,你若一定beh chhōa hit-ê魔女去做cha-bó͘-kán-á,我mā无你ê法度。」
「你若同意就好。Án-ne你紧讲,我tio̍h hō͘ 你gōa chē钱?」
「无no͘h,你mài án-ne讲。到taⁿ为止,你hō͘ 阮hiah chē好处,我无应该koh要求金钱,若koh贪心就会受罚落地狱neh。」 她án-ne假大方,瑞文就问她一百五十圆如何,她kah-ná无满意,恬恬无回答。
「Kám讲嫌siuⁿ少?」
「M̄是lah,是讲阮sàn-chhiah人对tāi-chì tio̍h详细考虑。Hông chhiàⁿ做cha-bó͘-kán-á,如果hō͘ 人赶出来就会有困难;染tio̍h都市奢华ê生活习惯,tńg来到庄脚就会变成无路用去。这可能是无必要ê挂虑,m̄-koh mā是需要考虑在先。」

阿笑想讲cha-bō͘-kiáⁿ m̄是kan-taⁿ做cha-bó͘-kán-á,koh是细姨,横直会成做人ê笑柄,如果hō͘ 人赶出来,就会失去chit欉摇钱树,所以iáu是保持现状khah稳当。
「而且我hit-ê魔女ná亲像山顶ê树á自然成长,三岁ê时得tio̍h麻疹险险á死去,服用各种药物:十岁ê时tùi檨á树顶跋落来,腰骨断去,长时间hō͘ 医生治疗。」
「Án-ne,我koh加添五十圆,m̄-koh无beh koh加ā,你tio̍h了解。」 瑞文soah尾就火giâ起来,受气对她án-ne讲。Beh卖cha-bó͘-kiáⁿ,连药费都算chham落去,实在是一个贪心不足ê阿婆á。瑞文想讲她若koh无理要求,就beh kā她吓(háⁿ)beh降低价数,m̄-koh,家己ê弱点去hō͘ 她掠tiâu-.leh,只好应付她ê要求。

Chit时,甲长张忠来访。瑞文本来to̍h有想beh kah伊参详有关kah阿阵之间ê tāi-chì,伊来了真tú好。瑞文最近惊去tú-tio̍h张忠,因为伊有警告讲:Lín hiah派头ê做法,对纯朴ê村民带来pháiⁿ影响,应该小khóa检讨一下。伊面色乌mà-mà koh人大欉,容貌带有一种警察ê威严,瑞文有淡薄á惊伊。台湾一向有保甲制度,十户做一甲,十甲做一保,自备壮丁来保护各自ê地区,是维持安宁秩序为目的ê自治团体,ē-sái讲是警防团,是历史悠久koh组织复杂ê坚固制度。保正kah甲长有调解处分民间纷争,以及训戒不良子弟ê义务kah权利,所以,若败坏纯良ê风俗,当然tio̍h受警戒,甚至接受私刑mā无话讲。M̄-koh,chit-má瑞文已经免担心ā。
「甲长,kā你加添真chē麻烦,真失礼。M̄-koh,今á日我决心beh kā tāi-chì处理hō͘ 它完全清楚。」
「Án-ne真好ah,横直部落村民有种种不满ê讲法。M̄-koh,我今á日来访,有另外一项tāi-chì。」
「Kám是ta̍k-pái teh讲ê土地ê tāi-chì?」 又koh是chit件tāi-chì,瑞文目头结结。这是比追求异性ê神魂颠倒koh khah现实ê问题,是hō͘ 伊相当懊恼ê事件。

大体上,农业m̄是伊所想像ê hiah单纯,mā m̄是愉快ê tāi-chì。看tio̍h农民劳动chē报酬少ê悲惨情形,瑞文也会体会tio̍h伊家己chit种小地主ê烦恼滋味,因为伊ê土地ê地质无好。虽然伊ê心hō͘ cha-bó͘ 缚tiâu,总是,伊mā m̄是kā重要ê田园ê tāi-chì完全放bē记得。颠倒因为cha-bó͘ ê影响,hō͘ 伊软弱ê精神坚强起来,hō͘ 伊对人ê行为koh再感觉活泼起来,有竞争ê斗志。Tī炎热kah-ná火烧ê日头下,mā tio̍h去巡田园,mā tio̍h监督鼓励工人,koh tio̍h研究甘蔗耕作ê改良kah增产。虽然是án-ne,结果收成iáu是lóng不如意;毒虫kā甘蔗食kah冇(phàⁿ)心蛀孔,赤腐病害kā甘蔗心变红色,ná亲像用红墨水染过。Chiah-ê病虫害经过研究了后,也有渐渐得tio̍h防治,m̄-koh,siōng伤脑筋ê是风kah水ê灾害;尤其土地ê位置是tī河川流域,见若热天河水泛滥ê时,耕地lóng淹水,致使甘蔗茎烂去á是完全失去糖分。

Tī chit种情形下,瑞文无经验koh无有够精密ê头脑,所以估计出来ê计算lóng落空,达bē到预期收成ê一半。瑞文怨恨景文kā kan-taⁿ讲面积阔,m̄-koh,地质bái ê土地分hō͘ 伊;m̄-nā án-ne,伊mā知影chit块来路有问题ê土地早慢会带来麻烦。有一工,瑞文来到chit块土地,一个cha-po͘人行óa来,一直问伊chit块土地tang时tùi啥人ê手买来。瑞文感觉kah-ná tī tó位见过chit-ê人,详细kā伊看真,原来to̍h是kah二兄第一pái来看土地ê路中,tī轻便车顶tú-tio̍h ê hit位农民,而且照伊hit工所讲ê,伊主张tī chia有in-tau ê土地。以后koh有出现几个人讲出仝款ê主张,瑞文详细kā in问起来,chiah知真相是án-ne:大约二十年前做大水,河川流域ê chit所在ê耕地流失去。后来chit所在变成抛荒ê免租地,过无gōa久koh浮起来ê土地就归入国库。不知情ê原本所有者重新开垦,m̄-koh,in ê所有权kah使用权lóng无被承认,然后tī乱杂ê中间,经过几nā人ê手,chit-má变成瑞文所有。

受害ê是瑞文;伊原本lóng m̄知,chit-má soah绞入去是非ê中间,lóng无办法。伊有去kā景文投过chit件困扰ê tāi-chì,m̄-koh,景文一直lóng无真诚kah伊讨论,每pái lóng是án-ne讲:「Hiah-ni̍h无胆bē-sái得lah,无论hiah-ê人án怎讲,你ê物件to̍h是你ê ,kám m̄是?Chit块土地ê权利是绝对无问题ê,无需要烦恼lah,若有问题,法律会保障。」

是lah,家己无有啥物违背正义ê tāi-chì,in无论án怎来干扰,用法律来kā in对抗,in无可能kā土地夺tńg去lah。虽然án-ne想起来有理,m̄-koh,心内总是bē有真正平安;准讲是间接去夺别人ê物件,hit-ê霸占ê事实无法度消失去。

众农民并m̄是要求chit-má beh讨回in ê土地,kan-taⁿ ǹg望ē-tàng租in耕作;若是bē-tàng án-ne做,就希望ē-tàng hō͘ in一kóa补偿费。农民chit种ê要求并m̄是无理,m̄-koh,tùi社会秩序来讲是无合理koh无妥当ê诉求,所以瑞文一概无beh chhap in。M̄-koh,农民继续来kô-kô缠,纷争渐渐扩大,因此张忠出面来调解。
「照我顶pái kā你建议ê,你小让一步如何?虽然对你来讲有khah khek亏,m̄-koh,若án-ne坚持落去,总是无法度解决。」
「我mā头尾lóng想过,m̄-koh,我无法度lah。」
「我tiàm中间调解mā无啥物法度,tio̍h看你tī情面上小让步leh。In所要求ê,对你来讲虽然无理,m̄-koh,mā有值得同情ê所在。我mā ǹg望lín小khóa kā我同情leh。我若是林本源,hiah-ê土地ē-sái hō͘ in,金钱上,mā ē-sái随时hō͘ in一千、二千,我mā免得有hiah-ni̍h讨厌ê心情。可惜我m̄是真富裕,kan-taⁿ ē-tàng勉强维持生活niā-niā。」

事实上,瑞文ê生活并无旁观者所看ê hiah富裕。伊原本想讲家己持有财产ē-tàng自由来使用,会khah khùiⁿ活,m̄-koh,实际kā它看起来,m̄-nā金钱ê支出增加,麻烦mā真chē,并无感觉比以前khah富裕;连伊家己mā感觉真奇怪,何况ài别人来kā伊了解,当然to̍h相当困难。张忠mā无相信伊ê话,伊ngh一声,用鼻孔teh kā伊耻笑。
「你koh kah平常时仝款teh讲笑。你对hiah chē ê都市美女厌倦ā,来kah chit-ê庄脚cha-bó͘ tàu阵解闷,为她开hiah chē钱。Chit种ê风流,kám讲无钱ê人做会到?Chit pái问题变kah hiah-ni̍h复杂,mā是因为看tio̍h你án-ne teh开钱kah-ná teh lim水ê款式,in感觉bē爽快;这是我ê看法。若有tàn落去水沟á ê钱,mā分kóa hō͘ 阮chiah-ê sàn-chhiah人;in to̍h是chit-ê理由lah。」
「这kah-ná teh勒索leh。」
「是ah,这m̄是teh讲道理,是teh讲感情ê问题。Tāi-chì若恶化,m̄知in会变啥孔缝。你可能会想讲我是teh乌白讲,m̄-koh到chia来,你mā是tio̍h加减hō͘ in一kóa好处,这是为你设想ê lah。」 张忠ê话kah-ná是teh暗示有性命ê危险tī-.leh。瑞文内心有感觉恐怖,m̄-koh感觉若án-ne to̍h认输,未免siuⁿ过头无志气。伊想起景文无惊啥物ê精神,受挫折ê心情to̍h koh再奋发起来,伊断然拒绝对方ê苦劝。
「无论如何,我无法度接受无理ê要求,chit项tāi-chì到chia为止,以后mài koh提起。」
「Án-ne o͘h,我mā无办法ā。」 张忠露出伤透脑筋ê沉痛面色,小khóa恬恬一下,看瑞文会回心转意,显出一屑á ǹg望bē,m̄-koh伊发见对方lóng无动静,就看破,沿路ka̍uh-ka̍uh念,行出厝外去。
「我m̄是为tio̍h家己ê利益,是考虑tio̍h双方ê立场来尽力,尤其是希望你mài做m̄-tio̍h ê决定。M̄-koh,我也无beh koh插手,以后若有三长两短,此事kah我无关。」 张忠出去了后无gōa久,瑞文听tio̍h hì-hè叫ê声传过来,伊掠准是张忠tú-chiah所讲ê tāi-chì发生ā,所以面色苍白,chông出去一看,真意外看tio̍h阿阵tńg来,koh有两个原住民扛一只豹,后面一阵人tòe teh看闹热。

阿阵kui面汗水kah尘埃,嘴phóe 有hō͘ 刺phè割tio̍h ê伤痕,头毛ta燥koh乱,面顶衫破裂裂;chiah-ê人teh替她讲出她苦战五工久ê故事。阿阵kah-ná凯旋ê军队,意气扬扬;虽然疲劳kah-ná云kā她ê身躯盖tiâu-.leh, ná亲像tùi一角ê空隙射出欢喜ê光,带血丝ê目chiu仁teh闪sih发光。
「我pôaⁿ过阿里山去到新高山(译注:现今ê玉山)neh,我出门ê时就下决心chit pái beh拚命射tio̍h hit只豹为止。M̄-koh,无想讲会去到hiah-ni̍h远ê深山,我发见一只豹,m̄-koh无射tio̍h,感觉真可惜,就继续追去,tī不知不觉ê中间,soah入去到新高山。我chhōe了三四工,iáu无tú-tio̍h hit只豹,想讲看破beh tńg去ê时,就是今á日ê透早天phú光ê时,我发见一只花鹿来tī溪谷ê浅滩teh lim水,它ê脚步歪来歪去无力ê款,我想讲一定是tio̍h伤ê鹿á。果然一只豹mā落来溪谷,眞雄跳向hit只鹿á。鹿á一下to̍h被制服teh滚liòng,我随时开枪。你看,phah-tio̍h chia lah。」

阿阵非常得意指豹ê枪籽痕hō͘ 瑞文看;腹肚边kah胸坎á,总共有两个孔嘴。
「我ê手小khóa phi̍h-phi̍h-chhoah,m̄-koh,我不管如何对它开枪,花鹿mā中三枪死去。我soah尾就射死hit只豹。看tio̍h美丽澄清ê溪水被染红,我有讲bē出ê心情。溪水渐渐koh清起来,我kan-taⁿ戆神teh看,chit时我chiah发见我teh流目屎。」

平常时一句一句直接表达ê阿阵,chit时tòe-tio̍h感情ê流露,kā hit时ê情景描写kah活跳跳,kah-ná诗情流露出来。

M̄-koh对瑞文来讲,事实ê说明以外伊无趣味。伊看tio̍h阿阵凄惨ê款式,soah起鸡母皮;ē-sái讲伊讨厌ê感觉是kah阿阵ê欢喜相像重量。Chit-ê cha-bó͘ gín-á已经无ǹg望ā,她对in老母所讲ê hiah-ê话,瑞文心内想讲iáu是取消khah妥当。

阿阵请瑞文赏hit两位扛豹tńg来ê原住民各五十钱,伊the̍h一罐酒hō͘ in tńg去。瑞文bē了解她hiah-ni̍h仓仓pōng-pōng ê态度,就用khau洗ê口气讲:
「你án-ne chhìn-chhìn-chhái-chhái to̍h hō͘ in tńg去。这,kám m̄是你一生siōng欢喜ê tāi-chì?应该tio̍h大大庆祝一下。Eng暗请村民来开庆祝会如何?」
「我mā有teh想,m̄-koh无法度lah。」
「为啥物?」
「无人会为我欢喜。你,kám m̄是想讲我kah-ná phah-tio̍h一只鼬鼠leh?」
「我真欢喜lah,你长年ê宿望已经完成,m̄-koh,我iáu有真chē宿望未完成。」
「是án-ne o͘h!」

老母阿笑tùi边á插话,kā cha-bó͘-kiáⁿ大大责备。
「像你chit款hiah戆ê cha-bó͘ gín-á,全世界无tè chhōe lah。你想讲án-ne to̍h是为老父报仇o͘h?你ná会知影咬lín老父咙喉ê to̍h是你phah-tio̍h ê hit只豹?」
「He无要紧lah,像阿母chiah-ni̍h糊涂ê阿婆,ná会有法度了解我ê心情?」
「讲啥物痟话!你chit-ê siáu cha-bó͘,án-ne好lah,以后不准你koh the̍h枪。你若koh m̄听话,我就用枪kā你phah死,你tio̍h好好á kā我记得。赶紧去kā身躯洗清气,大人tùi早起to̍h teh等你,等kah真烦ā lah。」

阿阵入去内面洗身躯。Chit中间,阿笑tī围炉起火,kā阿阵ê枪tàn入去内底。

阿阵身躯洗好倒tńg来,惊一tiô,kā枪tùi火中the̍h出来,m̄-koh,枪托已经烧尽,bē-tàng koh再使用ā。阿阵对老母大受气,siàn老母ê嘴phóe,老母也m̄认输,起pháiⁿ面摔碗盘。
「Mài冤家lah,母á-kiáⁿ án-ne bē看得lah!」瑞文插入来kā in两人劝,阿笑非常懊恼,对阿阵讲:
「Chit款枪有啥物thang可惜ê?不管有枪á无,横直不准你koh去phah猎to̍h是lah。实在真害,连tó一只豹都分bē清楚,你chit-ê cha-bó͘ gín-á,ná ē-tàng去做大家族ê cha-bó͘ kán-á leh?」
「你讲啥物tāi-chì?」 「你beh去做大人in-tau ê cha-bó͘-kán-á ê tāi-chì已经决定ā,知影无?」
「无啥物thang好感谢。」
「你chit-ê阿阵ah,你若koh án-ne讲,to̍h会受责罚,像chit只野兽肠á肚hông the̍h出来!」
「Mài koh chho̍p-chho̍p念ā lah。已经beh到食暗顿ê时间,mài koh冤家,紧去thâi一只鸡来食kám好?」 瑞文制止阿笑罗嗦,催她去煮暗顿,阿笑就行出去。瑞文m̄是腹肚iau,伊是想beh单独kah阿阵讲话。
「你过来chia,坐tiàm椅á顶好无?」瑞文án-ne讲,m̄-koh,阿阵坐tī土脚豹ê尸体边á无beh tín动,瑞文mā因为气味bái无beh行óa去。
「阿阵,to̍h是照lín老母所讲ê,我已经决定beh hō͘ 你来阮tau。表面上是讲来做cha-bó͘-kán-á,实际上是第二夫人lah。你kám无beh去?Ē-tàng过好日子,tòa kah chit间kah-ná lah-sap猪tiâu无仝ê大厝,穿súi衫,食好料,看戏,mā ē-tàng看电影」

瑞文为tio̍h beh探阿阵ê真实心情,thiau故意用膨风ê讲法beh来引诱她。M̄-koh,无论瑞文án怎pûn笛á,伊lóng无法度摇动阿阵ê心;她kah-ná m̄知teh想啥物,恬恬á kā目chiu移向hit只豹看。
「是án怎?你bē ài做夫人oh?」阿阵iáu是恬恬无讲话。「Kám án-ne?你无ài去ho͘ⁿh?」
「M̄是讲无ài去,m̄-koh,我想beh维持chit-má ê现状lah。」
「是o͘h,若án-ne to̍h mài勉强,就照你ê ǹg望好lah。 」瑞文横直已经决心beh放弃chit-ê女人,阿阵ê无意愿,hō͘ 伊有得救ê感觉,心情就án-ne轻松起来。总是,她讲无意愿ê时,并无固执beh kah伊ko-ko缠;hiah at-sa-lih显出她无意愿ê态度,hō͘ 瑞文感觉有一点á遗憾;伊iáu是对她迷恋,m̄甘放。
「M̄-koh,你bat讲过,射死hit只豹,愿望达成就无beh koh杀生,我ǹg望chit点你做会到。」
「Ngh,我mā有án-ne ê phah算,m̄-koh chit-má有改变à。Chit只豹真可爱,射死它chìn前,它咬死阮老父,实在真可恶。M̄-koh,chit-má愿望达成ā,soah感觉真奇怪ê失望;m̄-nā无koh怨恨,颠倒感觉它真可怜、真可爱,这是真奇妙ê心情。」

阿阵摸hit只勇壮美丽倒tī土脚ê豹ê腹肚边,kah-ná teh摸天鹅绒一般。将近二米koân ê高砂豹,美丽茶色ê皮顶面有乌斑纹,有一个jia̍h tú好hō͘ tùi门口照入来ê夕阳光线照tio̍h,kah-ná金丝teh闪sih。瑞文ê心也忽然hō͘ chit-ê难得ê光景打动,注目teh看。阿阵ê手指摸tio̍h豹身有欢喜ê感觉,kah-ná chit只野兽iáu活leh,有体温,有脉动,传来到手掌有深深ê亲和感,甚至有情欲感,真是不可思议ê情景。 瑞文chit时chiah忽然清楚觉醒,家己kah chit-ê cha-bó͘ gín-á,无论经过gōa chē岁月,无论是tī啥物情形下,结局两人iáu是各别无仝ê人。
「原来如此,我mā ē-tàng了解你ê心情。阿阵,你生落来to̍h适合生活tī chit-ê庄脚所在,若去到都市,我mā m̄知你kám ē-tàng适应无?虽然我kah lín老母有做决定,m̄-koh,咱来kā它取消。以后我可能bē koh常常来chia,因为土地ê问题hō͘ 我感觉真厌烦。」
「M̄-koh,我kah你仝款,我tī chit块土地mā tòa bē落去。」
「是我m̄好,你为tio̍h我soah去hō͘ 村民大家怨恨。」
「无要紧lah,mài勉强来交往就bē有困扰,人lóng是án-ne无定tio̍h。Chit只野兽ê牙真恐怖,m̄-koh,人类,kám m̄是koh khah恐怖?人类对人类mā是会露出beh食人ê牙,kám m̄是?Án-ne讲起来,你iáu无想beh tńg去。你eng暗siōng好mài tòa chia。」
「你真现实,hiah-ni̍h急beh kah豹困o͘h?」
「M̄是teh讲sńg笑,chiâⁿ实今á日tńg去有khah好。」
「有啥物理由?」
「M̄知啥物原因,我有chit种感觉;我预感kah-ná会发生对你不利ê tāi-chì。」

瑞文感觉她ê话真奇怪,kah日时拒绝农民要求ê时,张忠所警告ê话仝款。尤其是阿阵无讲明确ê理由,kan-taⁿ是出tī她一种不吉ê预感。 瑞文已经感觉不安,想讲beh赶紧tńg去,m̄-koh,koh想起kah chit-ê女子ê关系to̍h beh结束à,所以koh引起寂寞爱惜ê想法。伊一再拖延时间,食了暗顿,日头落山loh。 瑞文phah算eng暗beh tòa落来ê时,忽然听tio̍h远远传来吵杂ê声。
「是啥物tāi-chì?」 瑞文反射性 khiā起来。
「果然m̄是好tāi-chì。」阿阵mā kah-ná动物察觉有危险,身躯随时防卫性tēng起来,peh金目chiu khiā起来。
「大概是村民开始相phah,lín两人ná会hiah紧张,坐落来koh lim一杯!」

Kan-taⁿ阿笑无teh紧张,笑两个少年人hiah仓pōng。M̄-koh,吵杂声渐渐接近chit间厝,过无gōa久就到门脚口来。阿阵kā门闩起来,koh kā灯火pûn hoa。
「我tio̍h设法hō͘ chit-ê人逃走,阿母,chia to̍h拜托你。」阿阵án-ne赶紧讲soah,就出力掠tiâu瑞文ê手,tùi后门逃走,chông出去外面ê乌暗中。Chit时,背后传来前门hō͘ 棍棒粗鲁kòng破ê声,同时koh有 「有thâi死hit-ê少年好额人!」ê叫骂声。另外一方面koh传来「有话好好á讲,mài暴乱lah!」ê极力劝解暴徒mài受气ê声。 阿阵kah瑞文两人tùi后门逃走出来,穿过三、四户人家ê后埕,走到大通路。然后tùi大通路向草欉下面ê断崖溜落去。两人逃命tī断崖下面teh phīⁿ-phēⁿ喘ê时,听tio̍h一队暴民tùi in后面jiok来ê声。 然后两人koh继续一直逃走,连地理真熟ê阿阵mā因为乌暗暝koh火急,应该án怎逃走,soah完全sa无方向。

伊kan-taⁿ知影确定tio̍h逃向kah追手倒péng ê方向。
过无gōa久,in真意外来到一个部落。阿阵认bat chit-ê部落,就用chia做基准,大概知影方向,也明白hia ê地形kah路草。

因为天chiah tú-á暗,如果ē-tàng利用比人脚khah紧ê交通工具,可能hit暗to̍h ē-tàng到台南,所以阿阵就随便借用缚tī一个人家厝ê黄牛。 过无一时á,载两人ê牛行到高台地脚步放慢,阿阵忽然回头过去看ê时, 「Ah!」一声就tùi牛顶跳落来。然后,kah-ná身边有一个tio̍h抵抗ê对手tī-.leh,她顿足捶胸,手舞脚tiô,尖声hoah-hiu。
「Cheng-seⁿ!In下手à。」瑞文mā随时落来,ǹg hit-ê方向看过去;tú-chiah拚命逃走过来ê乌暗起伏ê山仑á khah远hit pêng,空中升起红红ê火光。
「害ah,老母m̄知án怎?」

瑞文忽然担心阿阵ê老母 ê安全,m̄-koh,阿阵ê心内kah-ná有比老母ê安全koh khah致意ê tāi-chì,对瑞文ê担心无应半句,kan-taⁿ注目看hō͘ 火焰染成浅柑á色ê天空hit pêng。她粗暴ê动作随时消失去,kah-ná看破oh得抵抗ê tāi-chì,ná亲像无风ê旗á静静khiā tī hia。过一时á,她又koh恬恬骑起lih牛顶,她已经连赶牛ê气力都无去à。
「Lóng烧了了,变成火hu去à,鹿角、鹿皮、美丽ê雉鸡,iáu有hit只豹lóng」

阿阵用暗淡哀伤ê声án-ne讲。
然后随时koh用bē-sái bē记得ê口气加添讲:
「而且真可惜,kám m̄是?你买hō͘ 我hiah-ê súi衫kah装饰品」 Chiah-ê加添ê话m̄是kan-taⁿ顾虑瑞文chiah来讲ê应酬话,因为她已经无厝thang tòa,mā失去thang tńg去ê故乡;她有觉悟beh进入需要hiah-ê物件ê另外一种生活。银河tī天顶teh流,牛发出单调ê脚蹄声,ǹg猎户三星ê方向,也就是陈家所在ê方向行去。

无论是成做cha-bó͘-kán-á á是瑞文ê细姨,总讲一句,to̍h是阿阵beh成做陈家ê人lah。阿阵本身kah瑞文早to̍h默认,这是一种命运ê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