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陈夫人》日译台e5台湾小说 第一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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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陈夫人》第一部 夫妇 第十二章(更新版)

陈阵hō͘ 瑞文困tiàm in厝ê稻草被里。

Hit暗发生ê tāi-chì差不多lóng bē记得,伊发高热,脚手kah嘴唇tiāⁿ-tiāⁿ起痉挛,昏昏沉沉继续困落去。伊困ê所在是一间kah-ná猪tiâu ê细间房,阿阵kah in老母阿笑全神贯注来kā伊看顾,部落ê人也赶紧去通知保正黄丙,村医也有来kā伊血清注射,chiah-ê tāi-chì瑞文kan-taⁿ有雾雾无清ê记智。

第二工天未光,清文阿兄就tùi台南驶车赶来。Hit时,瑞文chiah tú醒起来,握阿兄ê手,目屎kiōng-beh流出来,也渐渐回复意识。
「阿兄,是hit-ê cha-bó͘ gín-á kā我救ê。」

舌头麻痹ê关系,瑞文勉强讲出chit句话。清文向阿阵说多谢,m̄-koh,阿阵无beh开嘴,老母阿笑代理kā昨昏以来发生ê经过一一说明。她有庄脚人特有ê戆直kah无客气ê讲话,她讲若m̄是in cha-bó͘-kiáⁿ就无hit款ê应急处理,有in cha-bó͘-kiáⁿ ê关系,chit-ê人chiah无死去,kah-ná teh kā人讨人情leh,kan-taⁿ希望人紧hō͘ 她报酬。清文讲伊火急出门无准备钱,以后chiah koh来答谢,kan-taⁿ一kóa表示心意ê hō͘ 她。M̄-koh,一kóa表示心意ê小意思to̍h有十圆ê银票两张,庄脚人ê阿笑畅kah讲bē出话来。

病人随送去台南ê公立病院,m̄-koh,病情绝对m̄是hō͘ 人会放心得。台湾话ê龟壳花就是台湾ha-buh(译注:habu=动物界门: 脊索动物门亜门: 脊椎动物亜门纲: 爬虫纲目: 有鳞目亜目: 蛇亜目科),是台湾毒蛇之中siōng毒ê蛇。

瑞文ê bó͘ 春鸾tī眠床头照顾,kui礼拜无困,若是病症恶化,丈夫to̍h会死去。病症kah痛苦免讲,kan-taⁿ容貌变形to̍h hō͘ 她bē放心。Hiah-ni̍h iân-tâu ê面容变成暗紫色koh浮肿ê丑面,hō͘ 人感觉真凄惨。

安子每工来探访,向神祈祷讲:「求你mài kā chit-ê人召去!」是春鸾哀求替伊祈祷。见若病人病症变bái,脚手痉挛,春鸾就会失态去揽tiâu安子ê身躯,ná亲像gín-á teh哀叫:「求你用祈祷ê力量来帮助瑞文,向神祈祷,祈祷!」一kóa有关丈夫ê闲á话,当然hō͘ 春鸾感觉无受气,m̄-koh,chit-má hiah-ê lóng m̄是问题ā lah!

二房ê bó͘玉帘也为tio̍h小叔,诚心准备好食ê糜kah汤。平时傲慢hō͘ 人认为心地不良ê玉帘,面对chit项大tāi-chì,mā显出hō͘ 人感觉意外ê热切人情味。老母阿娇每工chhiàⁿ道士来念经,有时也亲自去庙里抽签卜卦。老父阿山一开始to̍h嘴硬,表示免烦恼讲:「Bē死lah!Hō͘ 蛇咬tio̍h死去ê人无够一成。」伊阿片照食,m̄-koh,心内也是有小khóa忧虑,因为伊食阿片了后ê困眠中,lóng梦见滑溜溜ê蛇kah气味无好ê爬虫类。

陈家就án-ne团结一心,全精神集中tī三房瑞文ê身上。世俗ê欲望、怨恨、欺瞒、虚假,kah-ná tī冰面展开,美化koh净化去。瑞文虽然是无胆虚弱koh无作为ê男人,m̄-koh,伊人纯洁、温厚又koh有一点á寂寞ê好男子,所以厝里ê人lóng对伊有好感。

陈家因为chit-ê偶发ê不幸事件,颠倒团结一心展现和平起来。Tú chit-ê时chūn,长男清文ê身上忽然遭遇真意外ê pháiⁿ tāi-chì。 天iáu未光,日本式ê房间内,过年to̍h三岁ê清子tī清文kah安子ê中间,lóng困kah真甜蜜。

意外ê吵杂声音kā chit对夫妇吵醒,几位警官冲入来房间。
「真忽然,m̄-koh,请你来警察署一chōa。」

穿私服hit-ê人对清文讲。实在是超过忽然ê忽然,清文mā一时想bē起是发生啥物tāi-chì。想讲是m̄是老父阿山偷食阿片hō͘ 人发见?M̄-koh,无可能为tio̍h偷食阿片to̍h tī chit-ê m̄是时chūn冲入来。这显然是kah家己本身有关ê事件,恐惊是思想上受怀疑,短短十秒内,清文to̍h án-ne觉悟。

清文非常镇静,因为伊有充分ê理由kah自信,表现出必要以上ê自然态度。伊随同意kah in去一chōa,就做出外ê准备,同时mā讲出kah-ná khau洗ê话。
「Khà一通电话来叫to̍h好,ná-tio̍h hiah-ni̍h劳烦大家,我掠准厝里tio̍h贼偷,lín beh来掠贼hioh。我穿和服来去,安子,kā hit领有条纹ê hiaⁿh hō͘ 我。」

Chit款场合,一般人lóng会tio̍h惊、紧张、受气,而且不管有弱点á无,为tio̍h维持人格ê威严,一定会抗辩讲是án怎tio̍h去警察署。M̄-koh,清文无狼狈,无反抗,伊mā感觉家己真成熟。

总是,安子cha-bó͘人to̍h是cha-bó͘人,面色苍白,紧张不安问警察。 「阮丈夫kám有做啥物m̄-tio̍h ê tāi-chì?为何tio̍h去警察署?我完全bē理解。」
「我mā m̄知,无lah,我是知lah,m̄-koh....。」
「若án-ne,请kā我讲,阮丈夫是犯tio̍h啥物罪?」
「阮无讲ê权,第一,chit-má m̄是讲话ê场合。请赶紧准备。」 过一时á,清文hō͘ 四个巡查chhōa出去。 留落来一个穿私服ê刑事开始搜查住宅,koh有问陈家ê内情kah日常行动相关ê问题。
「请kā phoe信kah书类全部the̍h出来,若有凶器mā the̍h出来。虽然m̄是lín丈夫ê言词问题,chit pái ê检举是以前m̄-bat有ê大规模。若有平常对lín丈夫来讲有怀疑ê所在,请mài掩盖讲出来,án-ne对lín丈夫khah有利。」
「我想无啥物thang怀疑ê点,写hō͘ 我ê phoe lóng tī chit间房间,hō͘ 阮丈夫ê phoe lóng tī楼顶ê册房,请你免客气去the̍h。」 安子有讲白贼,她tiāⁿ-tiāⁿ烦恼in翁ê行动,m̄-koh无参加实际运动是事实,至少伊是án-ne相信。只是无了解伊头壳底ê抽象观念,he是小khóa不安ê种子。外国寄来ê phoe中间,两三张有chit款ê怀疑观念。 安子kā kui束ê phoe the̍h出来,她讲。
「阮翁kah我lóng是热心ê基督徒,无做半项m̄-tio̍h ê tāi-chì。」

Án-ne一讲,安子忽然感觉家己失言来惊一tiô。社会性 ê罪恶是另外一回事,针对个人ê罪来讲,基督徒,kám m̄是需要koh khah强ê自我意识?家己夫妇中间处处lóng是m̄-tio̍h ê所在,hiah-ê错误kah罪恶,tī被没收ê phoe中间已经看现现。第二pái惊一tiô ê tāi-chì是她ê日记,日记藏tī钢琴ê内面,连in翁都惊伊看tio̍h ê日记,若去hō͘ 无熟sāi ê人the̍h去读了会得tio̍h安慰等ê想法,其实kah赤露露hō͘ 众人监视仝款。

刑事peh起lih二楼,好佳哉有kā日记藏tī安全ê所在。刑事入去清文ê册房,kā phoe信、原稿、手册等全部lóng the̍h走去,然后环视四面壁顶ê册架á,发出hō͘ hiah chē册压倒ê「Ai-ah!」感叹声。
「M̄-koh无论如何,人iáu是m̄-thang siuⁿ过热心做学问,有人讲过:mài读册khah bē有忧患,像我生来to̍h是无读册无忧患ê人,哈哈哈!」

伊显然是teh笑家己ê卑下来耻笑别人,mā有感觉小khóa遗憾。伊m̄-bat横写ê字,无法度tùi hiah chē外国册中间chhōe出想讲有危险ê书籍。所以伊kan-taⁿ tùi文ê册架á the̍h出几本有关社会主义ê册,án-ne伊to̍h感觉真iāng。

今á日早起被检举ê m̄-nā清文一人,kah社会运动有关系ê人,全台湾一网打尽。禁止新闻报导chit件tāi-chì,m̄-koh,chit件事件tī街á路谣言不断,kah-ná滚雪球,jú滚jú大,变成一个大型ê怪物。日本人认为台湾人开始beh有不良企图,引起轻视、讨厌kah敌意。Hit当时殖民地ê人民并无显露出hit种狭心胸ê本性,其实台湾人并无抱tio̍h大反抗ê心。因为对全台湾社会运动领袖ê L氏厝里搜查,结果kan-taⁿ搜tio̍h一支空气枪。当时欧洲大战后ê自由主义思想之波浪也有phah到殖民地ê海岸,soah尾就提高一般ê阶级意识。结果各种ê运动kah结社,致使当局真伤脑筋。为tio̍h维持秩序,无十分ê警戒bē-sái得,m̄-koh,矫枉过正mā m̄是好办法。

假使清文tī检举前若无脱离当局嫌疑各团体之一ê文化协会,就会被判罪á是至少会罚金。Mài讲伊ê思想,伊ê人生观已经有起变化。总是,负责审问ê官员并无hiah容易相信伊ê话,因为清文写hō͘ in bó͘ ê phoe中间,有两三个无妥当ê所在,tùi巴黎写tńg来hit张phoe有án-ne写: 以后如何?听讲你已经怀孕,m̄知怎样我有小khóa心神不安。你讲chit pái身体无异常koh真有元气,m̄-koh,想tio̍h顶pái你身体衰弱,kám有法度生gín-á,我真bē放心。M̄-koh,若早知你ê身体无问题,我真后悔无chhōa你做伙出来。M̄-koh,tùi另外一方面来想,这绝对m̄是我ê辩解;你hiah-ni̍h慎重koh清净ê精神kah神经质,对chia ê环境kám会满足,我真有疑问。到底地上ê天国,去tó位mā lóng chhōe bē-tio̍h。 所以我家己恐惊mā感觉幻灭无望,对欧洲文化旧ê既成观念siuⁿ过受束缚,我一向lóng评价siuⁿ koân,无批判ê赞美,浪漫ê期待,chit-má lóng破碎à。尤其是欧洲chit-má teh破病,无法度lah!我原本想讲是真优美ê建筑物,却是一间病院。长期凄惨ê战争soah尾就结束,欧洲四界创伤当teh喘大气,过无gōa久kám会回复,文化koh再开花起来?开出无仝色彩ê花。今一切lóng hō͘ 残酷破坏,只不过是重新建设前ê破烂。原本ê道德观念kah精神秩序lóng失落去,女性ê堕落便是真好ê证明。无正派ê cha-bó͘人tī街路teh游荡无话讲,连有教养ê少女kah妇人mā是掠tio̍h无相识ê男人就相好,四界lóng看会tio̍h。M̄-koh讲tio̍h我,做你放心,我是金墙铁壁。

我到taⁿ lóng tòa tī豪华ê旅馆,约十工前搬去khah俗ê旅社。虽然讲我ê期待落空,m̄-koh,只有目头结结来逃避mā算是卑鄙无胆ê做法。有ê物件去到tó位mā有,tio̍h面对现实,持守正确ê认识。虽然是án-ne讲,我会想beh搬来chit-ê khah俗ê旅社,第一ê原因可能是身为豪华ê旅行者意爱搬徙。Chia óa近Mon-palu-nah-suh(译注:巴黎西南ê艺术街),lah-sap街路顶面ê lah-sap旅社。

几日前kah tòa tī chit间便宜旅社ê一个cha-po͘人熟似,名叫Go-lih-chu-in ê 露西阿(Rusia)人,激烈ê Bo-lu-siu-bi-kih(译注:Bolsheviki,华语译做「布尔什维克」,提倡马列主义)主义者,年纪约二十二、三岁,无像Su-la-bu(译注:Slav,华语译做「斯拉夫」)族hiah-ni̍h魁武,体型瘦抽,面色苍白,hō͘ 人感觉是贫寒ê青年。我kah伊辩论两三pái,我用La-su-khin(译注:John Ruskin,1819~1900 ,英国ê社会改革家)主义—对社会组织ê改革kah人类生活ê提升ê各种理论lóng tio̍h用有人类包容力ê灵魂kah深深ê爱情做基础—来kah伊辩。
Hit-ê青年看起来无啥学问,知识贫乏,我想讲beh kā伊屈服是简单ê tāi-chì,m̄-koh结果m̄是án-ne。我m̄是hō͘ 伊ê主义、理论屈服phah败,只不过是不管伊ê思想kah理论án怎,伊to̍h是有铁一般ê坚定意志,有火一般ê热情,kah-ná宗教信仰一般惊人ê信念,chiah-ê气力到底是tùi tó位来ê,chit件事实hō͘ 我真大ê震撼。

容允我以后chiah详细kā你报告chit项tāi-chì,总讲一句,chit-ê青年有奇妙ê力量,我感觉若无小心会去hō͘ 伊吸引去ê危险,想讲tio̍h赶紧来搬离开chit间俗旅社。M̄-koh,tī我teh想ê chìn前,Go-lih-chu-in to̍h先搬离开。因为昨暗巴黎ê警察有来突检,伊真有技巧来脱离危险地逃走。

我知影你对án-ne ê phoe信一向无趣味,就kā伊当做是我海外旅行ê一个插曲。Koh过一礼拜我就beh去柏林(Berlin),续落去beh经过瑞士去义大利,koh续落去beh去Pha-lé-su-tà-in(译注:英语Palestine,华语译做「巴勒斯坦」)圣地巡拜,然后去希腊,旅程非常ân-táu。Beh去hiah chē所在,khah chē时间mā无够,á我tī巴黎停留一个月以上,连我家己都感觉真奇妙ê矛盾心理。M̄-koh,chiah-ê暂时按下,回程kan-taⁿ经过印度,我tio̍h充分参观,这是值得观察、认识kah思考ê土地,因此chia可能是我beh停留siōng久ê所在。

Án-ne写到chia,遥祝你kah你腹肚内ê gín-á有丰盛ê幸福。 Chit张tùi外国寄tńg来hō͘ in bó͘ ê phoe受真重视,清文受tio̍h真严格ê审问。若无chit张phoe信,应该真简单就被释放,因为清文lóng无需要讲白贼ê弱点,一切照实在回答。红色ê画具(译注:共产主义)有吸引伊ê兴趣是事实,m̄-koh beh gia̍h画笔chìn前,hit-ê色已经薄去loh,思想iáu未肉体行动to̍h逃走去à。

过两礼拜,清文光明出来,这是一件无爽快ê tāi-chì。Chit-ê经验hō͘ 伊深入思考,伊kah-ná hō͘ 人绞汁ê柠檬,竟然hō͘ 人绞出汁来。这家己ê汁,气味无好。伊无偏右mā无偏左,伊koh khah意识tio̍h家己是中间路线ê社会人士。无论是善á是恶,伊无持有tio̍h tùi魂体抛出ê物件,家己mā感觉真不可思议。Tùi伊ê性格来讲,tiàm chit种暧昧ê中间地带微微á呼吸来活,家己mā无法度忍受。Hō͘ 伊浸tī chit种无烧无冷ê立场,确实是伊娶日本bó͘ ê关系。

因此,伊嘴须糊糊tùi警察局tńg来ê时,安子赶紧去迎接,欢喜kah tiô起来,清文一屑á都无欢喜。
「实在真好,我每暗lóng bē困得,án-ne我知影你无罪à,m̄-koh iáu真担心。」
「Kám án-ne?」

清文冷笑,in bó͘看起来是一个无知koh单纯ê女人,想beh kā她轻视。
「你真thiám ê款,好好á歇困一下,kám有受tio̍h刻薄ê对待?」
「无lah,无啥物特别,m̄-koh感觉真狼狈。」
「根据谣传,chit pái ê事件讲是真大,m̄-koh,我无相信。听讲台中ê L先生是一位思想极其温和健全ê人,我认为台湾bē有hit款恐怖无智慧ê 人,m̄-koh可能iáu是有chit种人,kám m̄是?」
「Bē-tàng讲无lah!日本内地kah世界各地mā lóng加减有chit种人。」
「Chit件事件kám有影有阴谋?Kám有明确ê组织teh推行?」
「无hit款tāi-chì lah!」
「总讲你无事to̍h好,你kám lóng无关系?好佳哉你有脱离文化协会。」
「真佳哉,好teh有你,若无我可能bē脱离。」

讲是感谢,其实hō͘ 人感觉tio̍h真强烈ê khau洗。
「Ngh,你tùi巴黎写hō͘ 我ê phoe,然后tùi印度寄tńg来ê phoe,我想hiah-ê内容有hō͘ in质疑,kám有受tio̍h严重ê教训?」
「有受tio̍h小khóa严重ê审问。我真thiám,想beh歇困一下。」 Cha-bó͘-kán-á抱清子tùi内埕chông入来。

Gín-á ê面kan-taⁿ几工无看就有变à,是清文感觉她有变。清文kā清子抱起来chim她ê面,嘴须糊糊目chiu 金金ê老父kah-ná是一个可怕ê小叔,所以tú会晓叫「爸爸」ê清子,chit时soah叫bē出来,tī清文ê手中感觉真gāi-gio̍h。清文为tio̍h beh弥补对bó͘ ê冷淡,极力爱惜gín-á,颠倒致使gín-á哭出来。入去眠床顶了后,清文流出热泪,he m̄是受气,mā m̄是怨恨,是孤单ê悲伤。Kah-ná想beh kā目屎流入去贮bē tīⁿ ê盆内,beh hō͘ 它满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