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陈雷文选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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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车女



阿英出世hit日,风台凯蒂扫过台湾南部,时速160公里。Hit暗in老母pak肚痛,teh beh生。In老pē出去chhōe产婆,可怜规个佳里作水,风台雨息电,beh去tó chhōe人?

In老母家己一个,tī厝里等到半暝,等无人。Pak肚大痛bē等得,点一枝蜡条家己生。Ná知影che查某gín-á出世就行m̄ tio̍h头,倒头生,kha-chhng先出来。In老母艰苦生,真久才生出来。Gia̍h ka刀家己转脐,流血流伤chē soah昏昏去。

后来hit位开汉药店ê大姑婆,小khoah bat时也运也命也hit款ê代志,kā阿英in老母讲,查某gín-á出世倒头生,将来m̄好,会k„u代志。所以阿英国中毕业了,in老母惊伊出代志,留伊tòa厝里,m̄ hō͘ 伊出门去外地。M̄-koh佳里虽然是真好ê所在,小小草地ná有啥物大前途?阿英乖乖tiàm厝里两年,chhōe无头路,ta̍k日食饱êng-êng,chia坐hia坐做小姐。In老母想想leh m̄是办法,姑不而将,kā阿英讲:「Ah无你去台南chhōe恁阿姊看māi!」

三年前,人绍介阿菊去台南三裕纺织厂做女工,一月日几lãa千kho͘。阿菊食头路了,ta̍k遍转来厝里chhit-thô,拢是一遍一领新衫。阿英常常听阿母讲kā汉药店ê姑婆讲:「阿菊趁钱真chē,无输in老pē。」后来过年hit日,阿菊穿一领e̍h-e̍h、siuⁿ细领ê牛á裤转来,khiâ一台o͘-to-bái爆爆叫,全新名流牌150c.c.,tī大姑婆面前pok薰hō͘伊看。自hit时起,in老母嘴就tiām-tiām合起来,无讲起阿菊gâu趁钱ê代志。

所以,in hō͘阿英去台南chhōe头路,实在是姑不而将ê bē放心。M̄-koh阿英像鸟á放出笼ê欢喜,kā老母讲:「阿母你m̄免烦恼,我会听阿姊ê话。我食头路趁钱买新衫转来hō͘你穿。」

He阿姊看草地来ê小妹,头鬃一簇直直ka到hīⁿ á头,乌裙一领阔阔拖土脚像b¡ng罩,也好气也好笑,骂伊讲:「你穿按呢m̄惊人笑?」Chhōa伊去远东百货公司五楼买一领新裙,青色ê koh有真chē蕾红花,短短穿起来,脚头u看现现。

阿英穿脚头u看现现ê新裙出去chhōe头路,市内市外ta̍k位去。一目nih久三礼拜,chhōe无半项,心内tio̍h急。阿姊ka伊讲:「免烦恼,beh趁钱免惊无,头路不时来chhōe mā有。」每暗khiâ o͘-to͘-bái载伊四界去,chhōe朋友chhit-thô。

阿菊ê朋友lok-kò-sok-kò真chē。阿英上熟sāi ê就是khiâ两只o͘-to͘-bái ê明山。这个明山今年十八岁,体格好,m̄爱读册。高中已经转学四遍,犹teh读高一。伊常常kā人讲,读册是为in老母读ê。另外一位朋友阿良,sán-sán猴猴,ta̍k日来chhōe。这位阿良以前tī铁工厂做工,兵做了转来无头路。M̄-koh阿菊对阿良上好,伊kā小妹讲,这位嘴pok一枝薰ê阿良m̄是普通人。伊o͘-to͘-bái是光阳135c.c.改装,时速200公里,人叫做白狐狸。Kap人拚车,有赢无输,趁钱若趁水,比食啥头路拢khah好。阿英看hit只白狐狸,tiāⁿ-tiāⁿ停tī门脚口,规身躯白白,头尖尖,尾翘翘,真实是完全现代化ê流线型。斟酌看,车头前有一只thí翅ê乌bit-pô,实在有影,che m̄是普通ê。

Hit阵tī台南市,若是khiâ车小khóa有成就ê人,自称骑士,招招来结作一党。这种骑士党有大有小,有好有bái,若是市内自来上chhèng就是乌bit-pô。Bit-pô头阿林,你m̄通看伊é-é猴猴,讲一句话吞一嘴nōa,慢钝钝。两年前,有一队台北来ê玫瑰骑士,专工来chhōe伊拚车。Tī凤山战备公路顶面,阿林一个拚五个,无人拚伊会过。连一只BMW也挡伊bē tiâu。He台北来ê玫瑰骑士,hō͘伊削kah片甲不留,转去以后,无面子,名改掉。自hit遍以后,风声传出去,北部南部无人敢koh来招伊拚车。有人hoah讲伊hit只红火狐狸,用一万kho͘改装过,若是驶上车,像teh透风台,时速240公里,纵贯公路台湾头到台湾尾,三点半钟走了了。

十三岁ê时,in老pē买一只o͘-to͘-bái,伊半暝偷牵出去驶。Hit时民族路无像chit-má hiah闹热。Tī公园路口,就是chit-má远东百岁公司对面,有一条大水沟,桥脚有一个真大空乌乌ê夜婆洞。黄昏暗ê时,就有几lō百只夜婆飞出飞入,出来食báng。Gín-á时常tī hia用索á吊石头掠夜婆chhit-thô。阿林ta̍k暝招朋友阿良偷驶车,tùi夜婆洞peh kiā去到台南病院,才koh落kiā冲落来。后来阿林做头出身了后,想着che以前艰苦奋斗ê日子,受夜婆神ê保庇,号名作乌bit-pô,一律禁止gín-á掠夜婆。所以in两人khiâ车ê技术kap工夫,拢是自细汉家己苦练出来-ê,kap别人无像,正港第一流,人人看in上有够重。



风台戴安扫过台湾南部,风台尾犹m̄走。Tī高速公路顶面,风sù-sù叫,雨落bē停。In四人坐两只o͘-to͘-bái,公路两旁ê田里,一簇一簇ê电火tòe车走。He车亲像两只拍青惊ê野马teh相jiok,掠bē tiâu,向南一直去。

一路无车,来到半屏山ê所在,hn̄g-hn̄g有看头前四只o͘-to͘-bái走真紧,tī路中央liâm-piⁿ结结作一伙,liâm-piⁿ散散排一排,冲来冲去teh相jiok。阿菊对阿良ê后壁khiā起来,大声嚷:「Kā jiok过!」

阿良ia̍t一下手,hit两只车顺风做一伙走。阿英目睭放kheh-kheh,kā明山ê身躯lám leh,m̄敢t›n动。He车lú走lú紧,伊lú lám lú ân,身躯像火teh烧。代先有听着碰碰叫ê车声,雄雄无听见,hīⁿ á内hú-hú叫,亲像无着土,已经轻轻飞起来按呢。

不知lōa久才koh慢落来,阿英目睭thí金,看着正旁两只o͘-to͘-bái,tò旁也两只,排齐齐kheh tī中央,做伙teh走。In走紧,in也走紧,in走慢,in也走慢。Hit四位骑士拢真勇m̄惊风台雨,thǹg-theh无穿衫。上正旁hit个头壳有一顶扁扁ê拍鸟帽,oa̍t过来一一直看。阿菊hō͘伊看到烽火to̍h,大声嚷阿良:「Kā jiok过!」

Hit个戴拍鸟帽ê ia̍t一下手,四只车kheh óa来,tī路中央横横排一排,kā in遮leh m̄ hō͘ in过。M̄-koh in是乌bit-pô骑士,ná有hiah简单。看真真,顺hit阵风,忽一下冲过去。油放尽磅,放一pû青烟,走kah无看--去。Hit四位骑士bô想着会hō͘ in冲过去,放一pû臭烟,喷kah kui面kui身躯拢是土,真衰siâu,无法度,车停落来,目睭金金看hit两只车一直走无去。

半暝过了,阿菊in四个倒转来到半屏山ê时,风有khah tiām,雨愈落愈大,kui路暗眠摸,雄雄头前四pha真光ê电火直直照来,四只o͘-to͘-bái póng-póng叫,遮tī路中央m̄ hō͘ in过。He足光ê电火照着bô停ê雨水,反射入去in目睭内,一时soah青暝无看去。有听人hoah一声:「干!」,闪bē赴,人挂车冲出去公路外,péng两liàn,poa̍h落田里去。

阿良一枝脚hō͘ o͘-to͘-bái teh leh,倒tī淹水ê田里,kui身躯痛kah bē tín动。目睭金金看着四个thǹg-theh ê人影,横横排一排,一步一步行óa来。暗暗中间,伊偷偷伸手去摸正脚ê脚肚,摸着pa̍k tī脚肚ê尖刀,刀柄挂土ân ân gīm leh,tiām-tiām等in行óa来。

做头hit个戴一顶歪歪ê拍鸟帽,koân-koân khiā tī伊面前。阿良看伊正手gīm一枝长长翘翘ê铁槌,一个拳头母四枝指头á,尾指切无去。伊tō是虎头蜂ê阿鸡,注死m̄死,tō是in ê死对头。He电光hō͘人影遮去,阿良无看着伊ê面,有听着伊ê声,sih-sih-soaihN-soaihN,亲像无食油ê破牛车lián。

「干…恁…娘!m̄成gín-á,kap恁pē拚车!…」话讲一半,铁槌á gia̍h koân起来,相真真kòng落去,连续七八下,一台光阳135c.c改装,kòng kah mi-mi-mauh-mauh。阿良嘴齿筋kā leh,刀柄gīm hō͘ ân,beh póe刀á出来kap伊拚。Hit时阿鸡oa̍t一个头,停手无koh kòng。两脚大步行去明山hia,仝款铁槌á五六下,hit只车kòng hō͘ pháiⁿ。

按呢才放in soah,四个骑士khiā tī公路边排一排,lān鸟á掠出来,一人顺风soān一pû尿,车khiâ leh做in去。

隔转日,m̄成gín-á阿呆来公园机车行chhōe阿林,the̍h一个塑胶袋á hō͘伊,讲是in头家beh送伊。阿林讲真多谢,恁头家m̄通chiah好礼。手拭拭leh,伸入去袋á内jîm,摸着一项tēng-tēng nńg-nńg ê物件,倒出来看,夭寿一只乌乌kòng死ê夜婆,一条索á倒头吊。

「你想beh死!」阿林骂阿呆,heh掠伊来拍。阿呆变一个鬼á面,走kah无看去。

阿林kā kòng死ê夜婆吊tòa门口,叫大家来开会。He lok-kò sok-kò十几个骑士,看hit只死夜婆hō͘风吹leh tin-tong hàiⁿ,有人受气,有人爱笑。阿良两粒拳头母chiah大粒,伊讲:「Che虎头蜂愈来愈ah霸!」

Kā昨暝公路顶风台hō͘冒险ê代志讲hō͘大家听。阿鸡thÆg-theh khiâ车遮in ê路,公路hiah大条m̄ hō͘ in过,mā in m̄成gín-á。无代无志kā in两只o͘-to͘-bái kòng pháiⁿ,差一sút a hō͘ in用铁槌拍死--去!

坐tī后壁面尖尖ê廖绅士,穿一su chhio-chhio白色ê西装真愤慨,khiā起来讲大声话,拍胸坎,弄狗相kā。

「干!ah实在真ah霸!…kap in拚!he虎头蜂无实力,…m̄免惊,拚死出代志,棺材本五万kho͘我包!」

绅士廖家己无khiâ o͘-to͘-bái,伊是穿se-bi-lo,坐「脚里落裤」(Cadillac)ê人…。m̄-koh你ài知,伊地下kiáu场做真大,听讲nā是有人拚车拚khah大ê时,伊一遍生理作几lō百万。

各位坐土脚ê骑士看绅士廖按呢愤慨,也自然tòe伊愤慨起来。明明有听伊按呢讲,若是拚死也有钱好趁,ná有chia好空?!che生理khah算mā算会和。大家khiā直比胸坎,gîm拳头母围óa来。一只m̄知死ê chhio鸡角kok-kok-叫,围tī中央。阿林一手sa来,piak一ē ām-kún at hō͘断,马上请廖先生kōaⁿ去chhoe阿鸡,hit暗通知伊。

「某时某日,不管透风落雨,有卵核ê来健康路解决。」

健康路就是一条直直ê大路,路面阔阔拢无破空,hit当时拚车上高级有面子ê所在。而且nā是正经有修养ê骑士,普通无人爱讲「拚车」,拢讲是「解决」,khah有气魄。

绅士廖去拜访四枝指头á阿鸡,请伊pok一枝三五ê薰,hīⁿ孔边讲一句话hō͘伊做参考。

「乌bit-pô无实力,kap in拚,m̄免惊!…拚赢一摆三千kho͘我包!」

阿鸡听了有理,目睭金金看hit只chhio鸡角,„m-kún tin-tōng hàiⁿ,he「三千kho͘」tòa头壳内紧紧转二、三lìn。纸the̍h来、大大字写一字「战」。某时某日、不管透风落雨、男子汉大丈夫、一切tòa健康路来解决。



永福路巷á尾电火暗暗真有浪漫气氛ê南园,大家来唱卡拉OK,歌声kē-kē,lim bi-luh ê心内像嘴里唱出来ê歌句,有真实感动ê朋友情:

「有缘千里来相会,见面欢喜lim一杯,…。兄弟做伙le̍k胸坎,好酒通醉讲大话,英雄好汉无论辈,…」

爱唱歌ê阿菊唱一条「雾夜华尔兹」,koh手牵手,kap阿良唱文艺爱情「明月港都来相会」…明山上爱文夏ê「阿母请你ai保重」,唱bē好势,唱kah走调。最后大家干杯,唱「勇敢ê男儿」就是in拚车ê歌。

「咱拢是勇敢ê男儿,今日拍拚来牺牲,阿母请你ài原谅,为着生活,为着名誉,…咱拢是勇敢ê男儿,今日慷慨来牺牲,妹妹请你ài了解,为着面子,为着金钱。…」

Hit暗无月,in转来到公园口ê时,满天顶ê星chia一粒hia一粒,亲像大大细细ê真珠,iā kah一四界无人khioh。He银河像一条挂tī天顶chiah大条ê钻石phōa链,súi tang-tang,金sih-sih。In两个姊妹á相the khiā做伙,giâ头看天顶,醉醉ê头壳内有一个古怪koh真实ê预感。今暝拚车会大赢,in会赢真chē钱,he天顶ê珍珠、钻石phōa链拢是in ê,…。

一人点一枝香,khiā tī桥头向乌乌一大空ê夜婆洞拜拜,今暗阿菊kap阿美虔诚请夜婆神保庇,hō͘拚车大赢。



Hit两位食菜o͘-bá-sáng食菜马虎,poa̍h大家乐真认真。In kap尼姑庵ê妙心大师平时有交陪,所以大师有特别kā in指点,私下hō͘一个poa̍h大家乐ê秘诀。就是为着这个大家乐ê问题,专工hit日叫孙á载in来健康路看人拚车。

若是乌bit-pô拚车,去到toh拢是人插插。In kap人kheh 规晡,才kheh着一位好位,tī一担卖绿豆沙ê边á。肥ê o͘-bá-sáng kā sán ê讲:「按呢kheh tiō会死!…夭寿hō͘咱等chiah chē遍等拢无!」

Sán ê o͘-bá-sáng应伊:「人讲这队乌bit-pô m̄惊死上勇,驶车若像teh赴死,ta̍k遍拢有人出事。…今á日一定有,你看hit只车。」

Sán ê oa̍t头去看,后面一只乌乌koân-koân棺材形ê车,车内坐一个运转手,边á坐一个pok薰ê中年人,鲈鳗hit型,就是平安葬仪行ê伙记。明明是载死人ê车,来tī hia等生理。肥ê o͘-bá-sáng看着死人车,就khah放心,亲像嘴ta食冰枝,心肝火消一半。伊té-té ê ām-kún伸出去路里看,hn̄g hn̄g hit头,五、六枝旗á、几lō十只o͘-to͘-bái作一堆、头前四只kap红旗á齐齐排一排、电火光光、碰碰叫。

「Ah ná犹bē beh开始?」

Hit四只o͘-to͘-bái拢是头尖尖、尾翘翘、现代化ê流线型。正旁hit只kui身躯白ê,就是阿良ê白狐狸、拚车专用、m̄ bat输过。坐tī白狐狸顶面、双手l¡m 阿良ê查某,pa̍k头鬃、汤thǹg赤脚,就是阿菊。阿菊拚车上盖迷信、伊早早有kā阿英交代,thǹg赤脚才会赢。

Hit位先生人叫伊苏裁判、穿一领白色té裤、薄薄通光像查某人ê内底裤,头壳是抹油chhio chhio ê hai-kat-la头、一手gia̍h三角旗á、一手讲无线电话、chông来chông去真无êng。续落路尾hit头一pha一pha烟火点to̍h起来,代先是雾雾ê白色,liâm-piⁿ变作艳美ê柑色、he火直直喷koân起lih,一枝一枝像无停ê喷水泉,长长排做四排,通去到路尽磅ê所在。Kui路kā-kā滚ê人雄雄拢tiām去、kan-taⁿ有听着爆爆叫ê车声。穿通光内裤ê苏先生tàm一下头、三角旗ia̍t一下,四只车像teh放大炮、作一khùn冲出去。 He车一只jiok一只驶过肥o͘-bá-sáng面前,伊看bē赴,手里摸一kōaⁿ佛珠,嘴里像食菜时按呢念:「阿弥陀佛…阿弥陀佛…」。卖绿豆沙ê阿婆生理m̄做,一直hàiⁿ头。

「夭寿oh!m̄惊死,驶chiah紧!」

Hit只白狐狸驶去到点烟火ê所在,oa̍t一个头,koh倒转来。一路做头,sut一下冲过红旗á线,差一sut à lòng着苏先生,赢人一大节。大家作一khùn kā伊包围起来,有人giú车,有人giú人。绅士廖走第一:「赢kah有chhun!赢kah有chhun」,the̍h三五ê出来请。

阿英看阿姊坐tī阿良ê后面,thǹg赤脚,笑bi-bi,翘脚teh pok薰。心内想:「实在有影,che钱真好趁!按呢一chōa来一chōa去,就是三千kho͘!」伊学阿姊kā鞋á thǹg起来,chhun双手去lám明山,kā伊ê身躯ân-ân lám来óa家己胸坎,tī híⁿ-á 后细声讲:「拚khah紧leh!」

Lim bi-luh了后ê明山,事实有十八岁少年人tùi阿英初初ê好感kap爱情,伊一句话khǹg tī心内无讲出来。

「我拚hō͘你看!」

排tī倒旁,目睭gîn-gîn kā in看tō是虎头蜂ê阿国,khiâ一台乌色BMW,像牛hiah大只。苏先生一面讲无线电话,一面叫大家闪khah开。绅士廖临时走--来,kā明山加油,拍伊ê肩胛头。

「做你拚!有代志五万kho͘我包!」

He车真吵,明山无听着伊teh讲啥,kan-taⁿ有看伊chhun一枝长长ê手,五枝指头á thí开一直ia̍t。

伊目睭尾看hit枝三角旗摇一下,像teh放火箭,做先就chông出去。Hīⁿ á内亲像有听一个人一直teh hoah:「拚khah紧leh!…拚khah紧leh!…」。双手gîm ân ân,目睭看头前,油一直催,心肝内无停一直讲:「我拚hō͘你看!」。油放尽磅,车愈走lú紧,冲过肥ê o͘-bá-sáng头前,伊又koh像食菜时按呢念:「阿弥陀佛!」卖绿豆沙ê阿婆一直hàiⁿ头。

「夭寿oh!驶chiah紧beh去赴死!」

一句话讲bē了,雄雄hit只BMW chiⁿ过来伊头前,阿良想beh闪,soah hō͘滑去,chhū一下冲tùi路边出去,人挂车连续pèng两、三liàn,tùi tùi chông着电火thiāu,chiⁿ作两节。续leh有听人hoah:「走!」一声炸弹大爆炸,一簇大火挂乌烟chhèng到电火thiāu hiah koân,o͘-to͘-bái to̍h火烧起来。

两位o͘-bá-sáng看人出事,赶紧向火烧ê所在走去。Sán o͘-bá-sangkhah2 gâu走代先到,m̄惊火烧危险,kheh óa近去看。He查甫gín-á倒仆仆,头歪一旁,一领牛á裤thiah做两tè,土脚一堆血。另外hit ê查某gín-á,离伊差不多二十外尺,倒chhiò chhiò,thǹg赤脚,一领有大蕾红花ê绿裙掀koân-koân,两枝白白ê大腿thì开开,看现现,kui面拢是血。有一个挂目镜学生款ê少年人跪tī伊身边,双手jih伊ê胸坎,teh kā急救。

肥ê o͘-bá-sáng做尾到,走kah喘phēⁿ phēⁿ,青青猴猴问sán ê:「Ah是几号!」

倒tī土脚tio̍h伤ê阿英,迷迷中间有感觉有人teh jih胸坎,却是伊受伤真重,目睭皮thí bē开,hiⁿ á内渺渺茫茫,有听人hn̄g hn̄g teh嚷。

「干!Ah che明明拢已经死a!Ah你犹teh jih啥!」 M̄-koh伊知影家己犹bē死,赶紧beh 叫hō͘人知,伊犹bē死!心肝内出大声hoah。

「我犹bē死!…kā我救!…」

事实伊tio̍h伤真重,ná hoāh 会有声出来,倒tī土脚连嘴唇拢bē tín动…三分钟了后,身躯内ê血流了a,一粒好好活活少年ê心,勇勇跳十七年,就按呢停去a。

Hit阵四围围一大堆人来看,有人讲死a,有人讲犹bē,一人一句,闹热chhih吵,bē决定。一个白头毛穿súi衫ê老阿公行óa去,tī阿英ê身躯边行两、三步,看看leh,用伊hit枝两尺长ê薰吹指倒tī土脚ê查某。

「无效a lah!…看he血流hiah chē mā知。」

Ná讲ná摇头,大家才做一khùn tiām去。

挂目镜ê学生jih一晡无反应,gia̍h头来看四周围ê人,大家听老人按呢讲,目睭金金有看若无看,soah无人beh tàu脚手。后面两个鲈鳗款ê大人行óa来,kā伊chhò干kiāu。

「Che明明tō已经死a,ah你是犹teh jih啥?」

姑不而将,伊停手无koh jih,tùi土脚peh起来,双手bak kah拢是血。Hit两个大人,一个是平安葬仪行ê伙计,一个是驶死人车ê运转手,k„两个尸体扛去车顶。He伙计ná扛ná chhò。

「干!两个拢是m̄成gín-á!」

Hn̄g-hn̄g有听着警察车tân风螺á声。看闹热ê人无人爱插事,听着风螺tân,像hô͘蝇食屎hō͘人拍,做一kùn走了了。肥o͘-bá-sáng tòe tī sán ê后面,犹m̄甘愿走。看火烧teh beh了,kohoa2去看,lak袋á内the̍h纸出来,kap车牌顶面ê号码一字一字匀匀á对,目睭chhuh chhuh,伊圆圆扁扁ê肉饼面hō͘火照着,烘kah烧烧红红会发光,tō是tī hit时出现了一个真美满温暖拢是春风ê笑容。

「今á日这个包有ê…」

Hit张纸袋倒转去,问sán ê o͘-bá-sáng。

「你看有真无?正正tō是师父讲ê,一个倒chhiò chhiò,一个倒仆仆,明明就是上杯。」

Sán ê应伊:「Ná会看无真?真实讲kah准准。…佳哉今á日hō͘咱等--着,若无后日就beh开奖--a,…」雄雄koh亲像想着一项真重要ê代志,嘴掩leh,beh笑m̄敢笑,óa去kā肥ê-bá-sáng讲:「夭寿oh!你看he十七、八岁ê查某gín-á,倒按呢,两脚开开看现现,一领裙le̍k hiah koân,敢会看得?」

伊ê朋友亲像无听着伊teh讲啥,原在家己一面真春风温暖,大ê肉饼面ê笑容,手里the̍h hit kōaⁿ摸到金金发光ê佛珠,嘴里cha̍uh cha̍uh念:「443838…443838」。过路人听无清楚,掠准是这个阿婆pháiⁿ嘴teh骂人死去三八三八。